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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鴨子、千隻熊貓、吹氣屎
Oscar Hing-kay HO
at 1:51pm on 18th August 2014
(This article, originally published in Chinese, is a review of the recent outdoor projects 'The giant Rubber Duck', '1600 Panda' and 'Mobile M+: Inflation!' - Complex Pile by Paul McCarthy.)
黃鴨子來港,引來空前熱烈反應,同時間西九搞吹雕塑展,卻惹來嘲諷。黃鴨子後乘勢推出的千隻熊貓,雖短暫贏得傳媒報導,相對於黃鴨子公眾反應不見熱烈,但也不至於如吹氣屎那麼惹人反感。這三件近年最注目也惹討論的藝術品,反映出三種不同藝術構思和迴異的公眾回應。
黃鴨子
政府以至文化界喜歡把香港文化發展遲緩,簡單地歸咎於港人對藝術冷漠。黃鴨子熱潮推反這推斷。當然仍有高檔次者認為黃鴨子這流行日常物品不是藝術,但即使引用主流藝術傳統,黃鴨子與歐登柏格Oldenburg於1969年開始一系列把日常生活物件如衣夾、羽毛球、扣針等放大的經典作品同出一轍。我們可指黃鴨子是差劣作品,但不能否定它是藝術品。事實上在藝術定義全面瓦解的今天,爭議什麼是藝術已沒有意義。
黃鴨子可愛之處,正因為它沒有「我就是藝術」的架勢。親和普及的膠鴨,存在於不少人家中浴室,自己或家人都曾與它共浴。另一方面這浴室玩物,忽然擴大了千萬倍,平凡小東西轉身變得宏偉巨大。當大堆人一起觀看時,更因有共同經驗而與其他人串連起來的隱約且奇妙感覺。
黃鴨子屬於浴室,有強烈的地區性,當鴨子浮遊於維多利亞港時,頓時我們共有的海港,變成私人浴室(特別是從遠看時效果最鮮明),私人與公共空間串連了起來。
千隻熊貓
以為可乘勢而上的千隻熊貓,反而未能引起熱潮,因為它們欠缺鮮明性格和特定的空間連繫。不少人家中都可能有熊貓毛公仔,但與黃鴨子不同,這些熊貓公仔各自有其造型和性格。鴨子令人想起洗澡,但熊貓無論在活動或空間上也未能建立具體聯想。論親密和普及程度,熊貓仍不及一般的Bear Bear熊。
大量熊貓,旨在製造聲勢,放在不同空間,只是找個地方擺放,未能與展場建立關係,放在公共空間的藝術有個特別要求,是要它能與置身的空間在視覺以至內涵上建立關係,千隻熊貓就是未能做到這點。可能創作者以為熊貓是國寶,能引發港人認同。如有此想法,只是一廂情願。熊貓是稀有可愛的中國獨有動物,但看見熊貓會誘發愛國或反中國的情緒,相信只屬極少數。
千隻熊貓在造型上未見特別,在公眾間未能建立共通親密經驗,也沒有小東西突變成龐然大物的戲劇性效果,亦無轉化展場空間的能力,未能引起熾熱反應屬理所當然。
吹氣屎
當時與黃鴨子同時展出的,還有西九吹氣雕塑,當中最惹爭議的是加州藝術工作者保羅麥加菲Paul McCarthy的「吹氣屎」。前者深為公眾愛戴,後者廣受批評嘲笑,有刻薄者喻之為「自我膨脹的大糞便」 ( a self-inflated piece of dung),惹來如斯反應,背後也反映出些公眾心態。
西九吹氣雕塑展不止一件作品,也有一定觀眾(有免費吹氣跳彈床的地方,管它是不是藝術,都會吸引大量人群)。吹氣屎獨惹批評,和其挑釁性有關。麥加菲作品常帶挑釁,早年喜愛以身體作為藝術表達工具,屎便是他其一使用符號,如把擬似糞便的香腸放在口中表演,或製作凸顯大便過程的雕塑。吹氣大屎是把被視為低劣嘔心的東西變成巨大藝術品來把玩,充滿典型加州藝術挑戰美國東岸精英藝術的語調。筆者頗喜歡麥加菲的創作,問題是把這件作品帶給不明其背景及創作議題的港人,有什麼意義?
策展人常有一種狂妄,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假設公眾保守落後,需要不斷挑戰,擴張他們的視野和思維。或許觀眾不想接受挑戰,只想看些令他們喜悅的東西又如何?特別是用公帑來搞的活動:你憑什麼拿我的錢來挑戰我?
這裡得強調,搞藝術不一定要取悅大眾,多元社會就是要鼓勵不同思維,特別是在鼓吹沉默接受的今天,有必要推動反思和批判。吹氣屎即使惹起些反感,在香港也應有其展出的空間。但重要的是遇上這類本地觀眾不熟悉的藝術和議題,必須加倍用力,從本地人的認知角度盡量解釋交待,否則走出來的,只是個目中無人的輕藐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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