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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公共空間的藝術」和「公共藝術」 'Art at Public Space' and 'Public Art'
Oscar Hing-kay HO
at 12:02pm on 2nd August 2024
(Commenting on the public displays of Doraemon and Inflatable Wonders alongside Victoria Harbour, Oscar Ho discusses the wide gap between showing 'art at public space' and displaying 'public art', originally published in Ming Pao Sunday, 28 July 2024 - in Chinese)
Above images:
Image 1: An inflatable Leaning Tower of Pisa, at Central reclamation area, with Central Government Offices and Admiralty behind. (photo: John Batten)
Image 2: A rear-view of a set of inflatable Easter Island heads, at Central reclamation, with Admilraty buildings behind. (photo: John Batten)
「放在公共空間的藝術」和「公共藝術」
'Art at Public Space' and 'Public Art'
何慶基 Oscar Ho
黃先生屋企斜對面有個公園仔,每日上落班都經過。有日有人放大咗件三尖八角又紅又黑嘅嘢,話係俾公眾欣賞嘅公共藝術 。黃先生重未買飛去藝術館睇藝術,雖然知道依啲公共藝術好貴,但始終唔知佢講乜亦都冇興趣,每日返工放工都望到佢,不過橫掂冇乜人嚟睇,遊客更加冇啦,既然冇乜唔方便,擺幾個星期就算啦。跟住個星期,佢買馬打麻雀都輸,公司跟開個計劃又爆大鑊,佢開始覺得無啦啦喺佢屋企附近擺件唔知佢係乜嘅藝術品,唔單止浪費金錢,重整壞風水帶嚟衰運,於是極憤怒。
和藝術館展品不同,公共藝術是放在有其他用途、公眾有其他聯想的空間,必須考慮有比藝術館藝術更多元和另類的觀看態度。在沒低扁公眾的欣賞能力時,我們應否考慮不同美學觀以及非傳統展覽空間所能引伸的意義?
為宣傳在維多利亞港的多啦A夢巡迴特展,主辦方設置了雕塑在中環地鐵站內。(攝影:約翰伯德) Cartoon character Doraemon displayed inside Central MTR station, promoting a larger outdoor display on Victoria Harbour (photo: John Batten)
放在公共空間的未必是公共藝術
香港很多時候見的所謂公共藝術,其實是「放在公共空間的藝術」Art at Public Space,而不是「公共藝術」Public art。前者只是找個公共空間放件藝術,後者必然考慮藝術品與該展覽空間的特色以及和該空間觀眾的關係,及其可能產生的意義。策劃並裝置公共藝術比在藝術館內搞展覽複雜得多,花巨額公帑放低件嘢喺公共空間就收檔,容易惹起強烈反應,因為侵犯咗公眾的日常空間。
在公共空間放入大型藝術過程複雜(細小作品未能太影響或改變其置身的空間,問題相對地不大),首先非傳統展覽場地的技術如電源、光線、安全等,要求各有不同和局限,例如吹氣大雕塑要小心風吹,炎熱多雨且是颱風季節的夏天不宜搞大型公共展。展品當然要考慮美學效果,包括公眾的觀看態度,同埋作品與展覽空間可能產生的意義,包括空間原有功能、象徵意義和公眾可能誘發的思維和聯想。
藝術館觀眾買票入場看藝術,當中包括自已喜歡的當然亦有不喜歡「藝術」,即使不喜歡也包容的藝術。公共藝術觀眾通常是經過或有其他原因使用該公共空間,可能是上班、購物或在公園閒玩遇上這藝術東西,也有少部份因好奇專登去睇 ( 和哥本哈根海邊的美人魚雕塑不同,有探訪者特意遠程去看,因為是旅遊景點)。這類放在公共空間的藝術,路過者如不喜歡最多只視之為眼寃,只要不影響公眾使用該空間的方便。( 2017年艾未未在紐約華盛頓公園紀念門整的裝置,因為位於紀念門通道,公眾被迫去「體驗」他的藝術,不惹反感才怪 。)
在丹麥哥本哈根的小美人魚。(圖片源自網絡) The Little Mermaid in Copenhagen, Denmark (photo: sourced from the Internet)
公共藝術的另類美學
把藝術放在如維港海邊這類主要供休憩的大空間,應該其他功能用途不大,相當中性,何以又惹來種種批判? 思維上搞公共藝術要超越只談風格、獨創性、個人思維反省等藝術館美學,接受公眾有不同觀點。花巨資放光蛋,在經濟低迷時候,不惹痛罵才怪。本來維港旁的草地只是中性休憩地方,當然沒有放在銀行中心那種直接傷害,但在困難日子,那地方也算是香港的中心,風水佬再煽風幾下,唔發火至怪。
中環海濱活動空間在2024年7月進行的「充氣奇蹟」展覽指示牌。(攝影:約翰伯德) Signage showing the 'Inflatable Wonders' display, installed beside Victoria Harbour at the Central reclamation in Hong Kong, July 2024. (photo: John Batten)
藝術品有它的特色個性,擺放的公共空間也有其性格,如何利用這關係製造最好效果,是個策展挑戰。大堆白花放在樓梯排行,怎能不想起悼念死人的儀式?把花(不是白色)分散放進九龍公園花叢草叢中,來個「黑夜來臨我們更加亮麗」,肯定比在氣氛低沉的日子放這哀悼式鋪排好得多,當然也會有人不喜歡這在黑暗中仍發亮的比喻。
其中一座展於「充氣奇蹟」的充氣埃及金字塔。(攝影:約翰伯德)One of Egypt's pyramids of Giza, installed beside Victoria Harbour at the Central reclamation in Hong Kong. (photo: John Batten)
即使純從美學角度來看,公眾縱使不懂大堆藝術名詞,雙眼仍可看出問題喺邊,不為種種吹噓所信服,反應自然冷淡。例如吹氣經典建築,只能當作笑話,復活島超重巨石,沉重且表面肌理粗糙,亦令何以雕塑搬運此巨雕塑成歷史奇謎。現在把它們變成吹氣球是開玩笑。線條堅實質感雄厚的古希臘神廟,變得隨時可被風吹倒的一個圓滑脹卜卜。以宏偉巨大見稱的金字塔 ,超級縮小後即使不照綠光,也逃不過公眾的負面反應 (當然使用相反材料和製作方式,可以製造反諷藝術效果,例如將重要政府建築物變變成輕浮、沒實質份量的的假宏重。使用公共空間擺放藝術,包括因為要滿足租用場地營運要求的藝術,都需要對考慮可能引起公眾的反應。
黃色橡皮鴨原由香港製造商永新塑膠廠生產。現在這個充氣公共藝術作品可於世界各地可見。(圖片:在多倫多的黃色橡皮鴨 - 來源自網絡) The plastic yellow duck originally designed by Hong Kong plastic manufacturer, Sun Wing Plastic Company, and now a regular oversized inflatable public art display seen around the world. (photo: plastic duck installed in Toronto, Canada - imge sourced from the internet)
花巨資為營造造熱鬧創意氣氛,卻惹來批評不絕。搞公共藝術是門複雜專業,不懂便不要自吹文化之都,只會失敗收場。簡單點找些港人認可,平易近人的,大家開開心心就算。最近叮噹(原本由《兒童樂園》插圖大師羅冠樵及最後一任社長李浚華給他命名「叮噹」,簡單響亮,深入人心,後來唔知為乜改叫「多拉A夢」),終於引起點興趣。2013年在尖沙咀海旁的放大小黃鴨,開啟了吹氣公共雕塑熱潮。這土生土長,1948年由永新塑膠廠設計生產小鴨,伴我們幾代沖涼,把那本地成長的歷史親和感跨張地放大,就能贏取認同的歡愉,無謂吹噓吹水什麼文化之都,只會吹脹群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