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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評


解釋宇宙的「好奇櫃」
何慶基 (Oscar HO)
at 4:47pm on 24th October 2018


圖片說明 Caption:
來自戴羅勒標本屋的動物標本 Animal specimens from La Maison Deyrolle



(This article entitled 'The Cabinet of Curiosities Explains the Universe' was originally written in Chinese.)

匆匆在其完結前,趕往香港城市大學參觀《藏珍館—由自然科學到大自然藝術》展覽。展覽無論在策展思維,展覽設計及論述模式,均是難得的專業。但最有趣的,是展覽主題,是關於一種早期的博物館,於十六、十七世紀先在意大利然後擴散至歐洲各地的Cabinet of Curiosities。展覽將之譯為「藏珍閣」,筆者較喜歡將它直譯為「好奇櫃」。 當然,英文cabinet可以指房間,或意大利的studiolo,但「櫃」與「閣」的收藏形式內容相若,只是大小不同。

傳統的「好奇櫃」的出現,背後有頗大野心。它的出現,正值十六世紀航海業迅速發展,歐洲人突然發覺世界原來還有那麼多其他種族和奇珍異獸,包括種種繽紛礦石、怪獸如犀牛和長頸鹿等等。文藝復興是從宗教社會進入開放視野、踄足科學、炫耀知識和財富的年代,「好奇櫃」在今天我們普遍接受的「藝術」概念還沒出現前,在沒有對藝術界線作清晰規劃的年代,透過不同途徑的收藏、整合和分類,中間夾雜點科學化的思維和個人想像,去解釋這個世界以至整個宇宙。

這類早期博物館的收藏混雜,既有繪畫雕塑,也擺放昆蟲動物標本、鴕鳥蛋、礦石珊瑚,藝術只是大千世界中一環節。這個夾雜擬似科學和想像力的凌亂世界,正是基於好奇心驅使,以解釋這摸不清奇趣世界的野心行動。城大展覽中有馬頭標本加上木造長角,以證實獨角獸unicorn的真實存在。筆者在大英博物館也曾看過由猴子上半身縫上大魚尾的假美人魚,相信是刻意製造來欺騙深信美人魚存在的收藏家,但也反映出那介乎真假的奇異世界。

在十八世紀後期,藝術被抽出來成為高擋次的幽雅物種,加上十九世紀科學逐漸成為獨立學科,「好奇櫃」的展藏模式逐步消失,但仍以另一種類似馬戲團加主題公園的形式,把充滿獵奇色彩又帶點科學模樣地展示各地怪人異物展出,並且要求觀眾積極回應,是在美國曾經大受歡迎的公眾娛樂,也是「信不信由你」博物館和主題公園的前身,當然也被排斥於精緻藝術圈外。

二十一世紀渴求擺脫博物館的狹隘精英定義,「好奇櫃」那跳出框框,容許個人想像作為博物館一部份的另類思維又再被看上。而大衛.威爾遜David Wilson的《Mr. Wilson’s Cabinet of Wonder》一書,令那採取接近「好奇櫃」策展模式的洛杉磯小博物館《侏羅紀科技博物館》Museum of Jurassic Technology一舉成名,也反映出二十一世紀急切期望為博物館帶來新的思維和展藏模式,追尋眼光更闊、包容面更廣的博物館另類新思維。

其實「好奇櫃」有它普及、人性化一面。猶如我們書枱櫃桶一樣,凌亂地積聚自已平日或旅行時收集,還有朋友送來的東西,雖然亂成一團,但細看下仍反映出複雜豐富、別具意義的個人生活片斷,而不是什麼權威給你界定,「這才是值得收藏的東西」。

在香港,新的場館紛紛興建,但卻看不見任何新視野和思量,足以配合二十一世紀博物館的新思維。只是努力模仿人家也承認但同時逐漸老化的模式,還沾沾自喜以為是走進國際。M+曾經帶出備受國際注目的博物館新思維,現在唯有希望它不會變成只是個縮小了的A貨版Tate Modern 或MoMA 而已。

www.cityu.edu.hk/curiosities/exhibition_section.html




原文刊於《立場新聞》2018年8月20日
This review was first published in Stand News, 20 August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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