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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評


必要的藝術
何慶基
at 6:38pm on 22nd June 2018


圖片說明:

Vasan Sitthiket, ,1996 (攝影: Jakarin Tewtao, Concept, Context, Contestation: Art and the Collective in Southeast Asia Exhibition)。



(This article entitled ‘The Necessity of Art’ was originally written in Chinese.)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筆者曾於紐約從事展覽策劃研究三個月。那時候美國剛發生了一宗嚴重的家庭暴力事件,引起有關家庭暴力的熱熾討論。忽然間城中出現很多環繞家庭暴力的展覽,好像藝術界忽然找到個值得討論(也較易贏取贊助和傳媒注意)的議題。

我腦海出現一場面:房間裡坐滿藝術工作者,大門突然打開,有策展人衝進來,指向天花高叫:「找到了,找到了,找到『意義』了,看!」。藝術工作者興奮莫名,感激有人找到了「意義」,紛紛馬上進行創作工作。

缺乏有意義議題是西方當代藝術常見的問題, 創作乾枯得往往只是找些單薄思維對藝術或藝術史作矯扭批判,又或是拿雞毛蒜皮個人小感覺來自我膨脹或無病呻吟,那既滯悶又強作有話說的無聊,至今仍普遍存在於當代藝術中。

九十年代初被邀請擔任澳洲昆士蘭《亞太藝術三年展》客席策展人,首次接觸當時鮮為人知的東南亞當代藝術。親睹印尼、馬來西亞、菲律賓等地的藝術後,那份「如聽仙樂耳暫明」的喜悅實難以形容。那時候的東南亞藝術,創作不是因為掛了個「藝術家」名號因而必要創作,而是基於個人所身處的特定社會政治環境而必須作出的呼應。有馬尼拉畫者展示菲律賓甘蔗園仍存在的奴隸社群,作品雖然粗糙,但那澎湃的關注和急需處理的迫切性,令人印象深刻。當時有衝動要放棄西方當代藝術,集中研究並推動亞太當代藝術。上世紀九十年代,筆者是少數策展人於國際間努力推動亞太區當代藝術,較大型的有1996年在哥本哈根《貨櫃箱96》的全球藝術展中,安排策展出九個亞洲城市的藝術工作者作品。

Ernest Fischer 的名著 < The Necessity of Art >,早年對筆者影響巨大, 而當時的東南亞藝術創作,正是在尚未被資本主義市場所侵佔的社會中,保留了Fischer 所指藝術的能力 ( Magic ),反映出藝術的必要性。當藝術創作是因應個和社群的逼切需要,從而全心全意呼應、傳遞和處理當前需逼切的議題,即使沒美麗顏色和熟練技巧,仍可有扣人心弦的震撼力。

最近帶學生往曼谷作學術交流,現於曼谷文化藝術中心展出泰國藝術工作者 Vasan Sitthiket 的回顧展,突然想起那年代的藝術經歷。這位敢言、勇於作政治批判的藝術工作者,在九十年代早已為小撮圈內人關注,有幸重看其作品,重溫那份堅持和熱切,在藝術市場強力入侵亞洲的今天,有特別意義 。


多年前往德國演講,題目就是The Art of Necessity,我所渴望看到的,就是那基於逼切需要做而由心底裡洶湧出來的藝術。

後註:

這裡得強調,不一定是要與政治或社會批判有關的藝術,才有其「必要性」,它可以基於十分個人渴求和搜尋,瑞士藝術工作者 Giacometti 的創作歷程便是好例子,相信要另文解釋。


原文刊於《立場新聞》2018年5月21日
This review was first published in Stand News, 21 May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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