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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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發電的挑戰
何慶基 (Oscar HO)
at 4:27pm on 13th November 2012
(This article, originally published in Chinese, is about Shanghai Biennale 2012.)
匆匆往上海開會兩天,幸好仍能抽空一睹《上海雙年展》。雙年展的主要展場,是新建成的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與位於人民公園的上海當代藝術館只差兩字,而這兩字的差異也無實質意義,只是勉強把兩者分開,將來兩者身份混淆的情況,肯定會出現。在「當代」這概念,特別是在亞洲,正備受挑戰之際,當代藝術館這名號也可考慮其他名稱,例如香港西九龍文化區的M+便決定放棄採用「現代」和「當代」這西方藝術慣用,但放在亞洲的歷史和處境中,便顯得浮游和含糊的名詞。英文以較獨特的Power Station of Art為名,惟這名稱亦為加拿大藝術機構所用。
同樣是利用河邊舊發電廠改建為藝術館,英國的泰德現代藝術館很大程度上保留了發電廠的外觀,內部亦維持著發電廠的一些原有格局。反而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看上去像新建的現代主義建築,除長長的煙囪和一些管道外,特別是近觀時,很難令人聯想起發電廠的面貌,浪費了建築物原可發揮的強烈性格。
不過,純從建築物作為展覽的空間來說,展覽場地簡單清晰,有巨大空間容許複雜的展品,提供技術支援的背後技術空間和設施不得而知,但空間設計以及光線著實也不錯,感覺上濕度好像有點高,但沒具體數據可查究。
雙年展以「重新發電」為策展主題,題目闊得什麼都可以。曾經看過邱志杰介紹他對「發電」的理解和引伸的思維,洋洋灑灑、圖文並茂,典型一瀉無遺的藝術工作者想像力,但當轉化成實際展覽時,便很難看見展品如何具體地勾劃出策展的思維,展品也未能相互串連,牽引帶出一種對藝術的理念。展覽只是個別展品放在一起,很難看到如場刊中介紹的構思。文獻展13的策展人卡洛琳•克里斯多夫-巴卡爾吉夫也拒絕為展覽強加一套單一策展思維,但不同展廳不同的組合,往往帶出令人刮目相看的思維。不過文獻展的傳統,策展人是強勢的主導者,上海雙年展既有總策展人,也有聯合策展人,工作鋪排和角色如何,對走出來有些什麼東西自然很大影響。
如果單看個別展品,當中也有個別卓越作品,如石至瑩、何倩彤的創作。據說草場地工作站那些具「草根背景」村民的紀錄片甚具震撼力,不過很快便被抽掉,餘下只是些與紀錄片相關的照片,很難體會作品原貌。
芸芸展品中,我獨愛法國藝術工作者蘇菲.卡爾的《致最後一次和第一次》,作品關於盲人在失去視覺前所見的最後景像,簡單、親密、感人,與大堂上黃永砅的《千手觀音》成強烈對比。黃永砅典型地利用東方元素如千手觀音,套進西方大師如杜象的作品,加點嘲諷,再沿用「高、大、全」的文革美學,以體積懾人。霎眼看今人震撼,但細看後發覺實無必要如斯巨大,減少了五分之四也不會影響展品的效果和內容。那追求霸佔視野凡事求大的心態,相對於卡爾那謙卑的對人關懷,反而顯得貧弱單薄。
展覽的另一弱項是展品的裝置。以隋建國的《漫游者》為例,作品四周預留的空間不足,難讓作品得以伸展透氣,造型簡單的大圓球,要求簡約的展示方式,但只是用幾條破舊木條作底板把它穩定下來,顯得有點突兀。最致命的是那些圍繞藝術品的橙紅色欄杆,搶眼地把作品切割。
博物館是個極複雜的運作,需要各環節員工專業和緊密的合作,剛開館百般不配合再加上時間倉促,初起步時出現未如理想之處,絕對可以體諒。但在中國到處狂建博物館的時候,也得靜下來考慮持久運作的專業需要。緊急充電,可照亮一段短時間,跟著的日子才是最大的挑戰,三年之後這博物館會是樣子才是真正的問題。
原文刊於《當代藝術新聞》2012年10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