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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另類藝術空間

- WMA Space

今日檔案,明日歷史
劉君宇
at 6:24pm on 24th November 2020


圖片說明:
1. 李繼忠, 《復還、繕修與進退維谷》(錄像截圖),2018,單頻錄像,31分28秒。照片由藝術家和WMA提供。
2. 展覽宣傳海報



(This article, titled ‘Today’s Archive Is (Not) Tomorrow’s History’, was originally written in Chinese.)


在觀看李繼忠的作品前,我不知道匯豐銀行門口的兩隻獅子,和維園的皇后像,原是歷劫歸來。

二戰期間,日軍擄走皇后像廣場的十座銅像,其中包括一尊維多利亞女皇像。那象徵著英國殖民權力的銅像,在日本的「獻銅運動」中被熔冶鑄為武器;當戰爭過去,港府需要復修銅像,則又變賣日軍侵略得來的財物籌款。如此,女皇手中的權杖,或曾化爲日軍射向英軍的子彈,在日軍的鎩羽而歸後,又一次鑄成女皇的權威。

這是充滿張力和戲劇感的歷史,如果沒有藝術家爬梳浩如烟海的檔案,並將它轉化爲文字和錄像,我們也許永遠不會瞭解女皇像背後的故事。在WMA Space的李繼忠個展「醒來已是百年身」,展出長達三十分鐘的錄像《復還、繕修與進退維谷》,以及新書《無法憶起 怎樣到達這裏》。書中藝術家自述從檔案中重組銅像生涯的過程,儘管是嚴謹的考據,仍是精彩得如一篇峰回路轉的推理小説。這篇小説最大的懸疑在於,是誰在編排檔案,控制人們可見和不可見的範圍?在政權有意無意遺留的零散綫索中,普通人怎樣才能擁有偵探的異能,通緝那失落的記憶?

以檔案作爲主要創作題材,用藝術手法重組並拓寬歷史罅隙中的想像空間,這種創作實踐,在香港顯得尤其迫切和具有挑戰性。香港不像世界上其他地區設有《檔案法》規管檔案的保存,因此政府部門可以在較低的透明度及缺乏公衆監督之下處理檔案,加之殖民歷史和政權更替,導致不少檔案散佚,檔案處保存的資料也變得不完整。另外,香港的身份論述,歷來總是被當權者詮釋為非此即彼的單一表述,不容複雜多元的想像存在。

李繼忠就是在這一背景下進行創作,他搜尋史料的足跡遍及英國和日本,然後環環相扣地推理出歷史的原貌,推理過程越是嚴謹,越反襯出檔案的破碎混亂。但還原歷史並非目的,質問為什麼會「忘記」、忘記了什麼,才是本意。所敘述的故事,看似是與當下不相干的傳奇野史(他的不少靈感來自當時的報章),其實與當下甚至未來息息相關,因為他所探討的正是一個時代的檔案如何被保存、被看見、被定義。在觀看錄像時,這也是我一直在心裡重複的問題:多年後的藝術家,將從今天的檔案中獲得什麼靈感?也許,未來的歷史將不在檔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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