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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ror可駕駛嗎?看「釋色如果我是 」的觀眾創作
Phoebe Ching Ying MAN
at 12:18pm on 21st June 2021


圖片說明:

1.「釋色如果我是」回應當年熱議的#MeToo運動,在火炭開放工作室展出,就算觀眾要忙著看許多工作室,4天內也有二百多位觀眾參與創作
2. 填色紙參考「秘密花園」有療癒作用
3. 「如果我是受害人」的公眾創作
4. 「如果我是施暴者」的公眾創作
5. 「如果我是旁觀者」的公眾創作



(This article titled ‘Can we drive “errors”? – A review on the audience participation in “Free Coloring If I Were”’ was originally written in Chinese.)


創作社會交往式藝術,講求開放的觀眾參與,有時觀眾的創作往往會出乎意料之外。在創作一個框架去吸引觀眾參與時,我心中往往並無標準答案,會比較關心趣味性和開放性,怎樣能引起大眾對議題的關注?回頭看眾多觀眾的作品,裡面有不同的範式轉變(paradigm shift),不是一個人可以掌控和左右,引證了洪席耶「美學的政治:可感性的分配」 [1] 的概念,藝術可呈現、介入和重新分配社羣的某些共識或感知。

以我2018年的作品「釋色如果我是」為例,看來好像是很簡單的填色練習,在觀眾不斷不按牌理出牌,製作Errors,令至作品有多元豐富的表現。作品源起於有響應#MeToo運動的性侵受害人遭網絡欺凌,展覽支援禁忌題材,鼓勵發聲討論,作品強調同理心的重要性,我創作了三款填色紙,分別是如果我是受害人、施暴者和旁觀者,讓觀眾可以代入三種角色去表達感受和想法,多方向思考問題。觀眾的反應熱烈,2018年有超過1200人到訪展覽,有二百幾位觀眾填色參與創作。之後作品繼續展出了兩次,並將會在台灣展出,在不同的脈絡可能有新的發展,現先稍稍總結一下。


受害人華麗轉身

公眾的智慧超乎想像,並沒有受原本的設計所限制。最多人願意代入受害人的角色,讓人看見很多層次很立體的受害人,不只是一朵受傷掉在地上的花,可細分為受害人、生還者、戰士。有觀眾將花瓣塗成像剝了皮的鮮肉,看見也覺得痛。有直接說感受,如果自己是受害人,會感到被玷污、受辱,覺得憤怒,有感到絕望,有想報復,亦有假裝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收藏自己的感受,不絕的壓抑,也會不斷發惡夢,覺得恐懼,失去對人的信心。細緻的表達,顏色療癒,叫人不應淡化性暴力事件對受害人的創傷。有些受害人會提議一些自療傷痛的方法,例如尋找幫助,用知識幫自己,選擇原諒等。有觀眾直言不是「如果」,自己就是受害人。我亦常遇到觀眾分享自己真實的故事,這都牽涉到旁觀的可以怎樣做?這方面下面有較詳細的論述。而作為一個創作人,藝術帶起對議題關注,展覽過後我亦想到跟進的問題,除了自己多進修一些輔導的課程之外,之後策劃同類的展覽都會提供專業團體的輔導資訊。

創作時我會擔心會不會觀眾的言論盡是強姦迷思的展現?形成二次傷害。其實不用擔心,只要夠開放,就有多元的答案。不少觀眾顛覆原本的設定 - 如果我是受害人,圖畫是一朵大花掉在地上,不少觀眾不同意,倒轉畫成盛放的花,有將花變成挺起胸膛穿華麗禮服的女人,沒有被逆境打倒;有在殘花中長出新苗,要以不同的姿態綻放。有些觀眾不只是受害人、倖存者,甚至是一個戰士,勇敢説不,揭發事件,直面歪理,反駁強暴文化,難道全是受害人的錯?遇事要啞忍?酒醉便要預了被侵犯?職場要容忍性騷擾?觀眾觸及不同的議題,強調身體自主權的重要性。

另方面,我們可以看見受害者自我指責的普遍性,這樣其實很影響復原,為何有普遍指責受害人的情況?可以參看基本歸因謬誤(Fundamental Attribution Error)和公正世界理論 (Just-World Theory/Hypothesis)。


非一般的施暴者

曾經有觀眾批評,覺得不用同理施暴者,不應可憐、縱容壞人。但創作者覺得人類有其陰暗面也需要面對,可以討論。結果不少觀眾對做壞人感到興奮,如果自己是施暴者,霸氣放縱,喜歡怎樣就怎樣,不覺得自己有錯。可引證Finkelhor (1984) 的理論,性暴力發生其中一個原因是他們能找各種藉口克服良心的責備。觀眾的回應亦表現了性暴的本質不是性,是權力慾(要得到肯定及要主宰人)(Nicholas Groth, 1979),例如「我喜歡支配人的感覺」、「對美好事物的破壞慾」、「扼殺」。但也有不少觀眾同時地自責這些想法,「我會感到後悔」、「我知道會有報應」。許多都沒有可憐加害人,合理化侵犯,反而是使用曲筆,暗地裡指責施暴者,「我憎恨自己」、「我承認錯誤」、「我會作出報償」。


有輭弱有堅強的旁觀者

如果我們以為旁觀的一定見義勇為,拔刀相助,在匿名寫心底話的情況下,不少是不知怎樣做,「我無法代入」、「我參與討論」,甚至逃避,「因為我無能為力」、「我只不過裝作看不到,我沒有錯。」、「我會放棄」、「不過是在危險之中,假裝一片祥和。」不過亦有人提出「視若無睹、形同幫兇、助長惡勢力!」要阻止性罪行「不希望有更多受害人」。現在觀眾的作品顯示旁觀的大致可以分三個方向的做法:怎樣對待受害人?怎樣對待施暴者?要營造一個怎樣的環境?有提出要照顧、陪伴、同理受害的;要阻止、修理、檢舉施暴的,亦有提出要營造一個讓受害人敢於報警的環境,性教育的重要性。

觀眾除填色外,還會拮穿紙張,弄皺成一團紙,把三個角色放在一起,如果我同時是受害人、施暴者、旁觀者,這些破格的表現都很有表現力。

這類規則為基礎 (rule based) 的藝術,並沒有規限觀眾的創意,跟隨不跟隨之間,製作了不少Errors,表現更多創意。如果擔心開放討論,是否會亂象頻生?經驗中面對面的交流,差不多都是有意思的參與,很少很少亂子。那我們是否能「駕駛errors」呢?掌控創意?經驗是愈開放愈便利創作,效果愈好。創作人能做的是營造有趣的參與氣氛,在導賞中總結和點出矛盾的地方,提出問題,這樣少少帶動,可以容讓觀眾有更多的空間,更深入的討論。而觀眾的參與,製造和重新分配了一個社羣的共感共知,讓各種論述平等地存在,使這件大眾一起完成的作品更豐富多元。

 




公眾參與導賞和創作的情形


:
 [1] Rancière, Jacques. The Politics of Aesthetics: The Distribution of the Sensible. London: Continuum, 2004. Print.

參考書目:
Finkelhol, D. Child Sexual Abuse: New theory and research. New York: The Free Press, 1984. Print.
Groth, N.A. Men Who Rape: The Psychology of the Offender. New York: Plenum Press, 1979. Print.

更多觀的作品在網站:https://freecoloringifiwere.wordpres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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